“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中國共產黨圍繞“民主”提煉的新概念新范疇，為我們在世界范圍內與其他現代化理論進行對話提供了新的理論話語。作為中國自主知識體系創新的重要成果，全過程人民民主凝聚了我們黨在實踐創新、知識創新和方法創新上的不懈努力。

百年民主探索的實踐創新

在哲學社會科學領域，西方世界長期把持“民主”的解釋權，決定“民主”的知識內容生產，使之在意識形態層面上升為一種牢不可破的“神話”。例如，西方理論家提出，“沒有資產階級，就沒有民主”；聲稱民主就是一種選擇政治精英的制度安排，區分民主與非民主的標準為是否存在競爭性選舉。這固化了很多國家在現代化進程中對“民主應該是什么”的認知。事實上，民主是具體的、歷史的，是基于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歷史文化傳統、社會狀況、人口結構、宗教信仰、民族構成、經濟發展水平、法治意識、國民素質等因素而形成的。

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中國共產黨在政權建設和國家治理過程中，扎根中國實踐，逐步形成的關于民主理念、民主制度和民主形式的知識積累。在民主理念方面，中國共產黨提出并實踐了政治民主、經濟民主、軍事民主、選舉民主、黨內民主、法治民主、基層民主、協商民主等多種民主理念，踐行人民當家作主的承諾。在民主制度上，從黨領導制定第一部憲法性文件《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到陜甘寧邊區建立以“三三制”為原則的抗日民主政權，到《論聯合政府》中提出新民主主義國家制度，再到堅持和發展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在民主形式上，從陜甘寧邊區的“豆選”，到制定憲法對公民選舉權和被選舉權進行明確規定，再到創造“有事好商量、眾人的事情由眾人商量”的協商形式，推動選舉民主與協商民主有機結合。

這種關于民主的理念和制度安排，不是局限于某種教條，而是將民主與不同的時代任務和問題相結合，不斷實現知識創新。在百年民主探索經驗基礎上，黨進一步進行知識創新，將包括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等在內的民主要素概括為“全過程人民民主”，突出強調全過程人民民主所具有的過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直接民主和間接民主、人民民主和國家意志相統一的社會主義民主特征。

立足中國實際的民主知識創新

馬克思主義對于民主的理解包含民主的普遍價值、民主的一般概念以及民主的具體體現三個層次。民主的普遍價值是對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價值目標的肯定，將民主視為無產階級追求奮斗的目標；民主的一般概念是對“主權在民”和“人民主權”的規定性理解，包含民主的出發點是全體人民、國家的制度是為人而設定，以及人民在政治程序中的主體作用；民主的具體體現表現為“代表制”“公眾參與”“社會自治”“權力監督”等主要議題。全過程人民民主在馬克思主義民主理論基礎上，吸收借鑒人類政治文明有益成果，堅持中國的民主按照中國特點、中國實際來發展，不斷實現知識創新。

一是形成了“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有機統一”的中國民主邏輯。中國的政治實踐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力量支撐和依法治國保障下發展的，全過程人民民主使三個要素彼此聯系、相互貫通，但又各有側重，形成一個全方位、立體化的有機整體。

二是形成了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原則。民主集中制不僅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原則與組織原則，也是國家政權的組織原則。全過程人民民主是運用民主集中制平衡民主過程和集中過程的民主制度。民主意味著激發社會活力和民眾責任感，而集中則有利于統一意志、強化共識，保證政令暢通。全過程人民民主確保了制度的協調性和整合性，有助于整合各種權力關系，實現了國家的有效治理。

三是形成了民主發展與國家建設的統一。既看到了以民主驅動國家現代化的必要性，又看到了以國家引導和保障民主發展的重要性，進而將國家的制度化構建與民主化治理二者有機融合起來。

四是形成了民主與治理的良性互動。好的民主一定是實現良政善治的。中國民主的高質量，促進了國家治理的高效能，提升了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既能夠實現社會公眾的有序參與，又能形成有效回應，解決實際問題。全過程人民民主不僅關注權力的賦予，而且關注權力的運行，有效調節國家政治關系，發展充滿活力的政黨關系、民族關系、宗教關系、階層關系、海內外同胞關系，增強民族凝聚力，最大限度避免了相互掣肘、內耗嚴重的現象，形成了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和團結干事的強大合力，是一種充分保障治理高效的民主形態。

推動民主研究的方法創新

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中國政治學自主知識體系的重要成果。在中國民主實踐中，我們博采各類研究方法之眾長，推動規范方法與實證方法在中國民主形態的創新發展中相互滲透、相互融合，重點發展了文化視角、歷史視角與比較視角的分析方法。

將民主研究與文化視角相結合。任何一種文化的孕育、產生、發展都離不開一定時間、空間所提供的客觀條件，有什么樣的社會和時代條件，就會孕育產生什么樣的文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堅守中華文化立場，立足當代中國具體實際，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的創新性發展的文化。全過程人民民主本身就是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既傳承著民本思想的優秀基因，又將民主建設與民生建設有機結合。

將民主研究與比較視角相結合。文明因交流而多彩，因互鑒而豐富。從比較文化、比較歷史、比較政治制度以及比較政黨等角度切入民主研究這一議題，有助于提升我們對民主質量的判斷能力。以比較的方法觀之，全過程人民民主所具有的國家治理高效和社會和諧穩定優勢，就顯得更具有說服力。

將民主研究與歷史視角相結合。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提出與黨史、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社會主義發展史、中華民族發展史是分不開的。全過程人民民主有著深厚的歷史邏輯，它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從中國歷史發展進程尤其是從近代以來中國共產黨的民主探索歷程中總結提煉出來的。把握歷史視角的方法，特別需要重視制度史和思想史的研究，探索民主發展規律，為現實政治提供歷史參照，提升概念與理論的思想厚度，為民主實踐提供更為明確的思想參照。

（作者：宋雄偉，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員、政治和法律教研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