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白謙伏案寫字。 羅星漢 攝
88歲的抗戰老兵、八路軍老戰士、老黨員白謙住在貴州省鳳岡縣委后面的一個小院里，我們輕敲房門后，聞聲而來為我們開門的正是白老，他鶴發銀眉、舉止利索。不大的三間屋子收拾得干凈而清爽，幾件陳舊的家俱和白老一樣飽經歲月。我們說明來意后，就在一杯清茶之間，白老為我們談起了他參加八路軍、打擊日寇的難忘往事……
日軍侵占老家
八路軍老戰士白謙，1926年6月4日出生在河南省南樂縣元村鎮蔡莊村的一個農民家庭。因為家里貧窮，一家五口人全年吃飯都是個大難題，所以白老沒有進過學堂念過書，父親白殿魁靠給別人做零工過日子。白老在他的自傳《我的一生》中記下了那段苦難的日子：“我父親是個勤勞的人，他什么活都干，為了家里的生活過得好一點，他去給人家當長工，在農忙季節經常是把自家的活干完之后，又去打工……。由于父親勞累過度再加上營養又不好，積勞成疾，經常出現渾身疼痛。那時家里困難又無錢看病，大多數時間都是抱病忍受，艱辛度日”。
1938年春，日軍進犯河南，日軍到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老百姓非常恐慌。白老回憶：“由于人們過度恐慌還鬧了一出笑話，一天晚上突然聽見轟轟的響聲不斷，人們誤認為是日本鬼子進村的炮聲，全村人出門往外跑，分別躲在路溝里、寨壕里、大坑里。不一會天上下起了大雨，把大家淋得象落湯雞一樣，這時大家才明白原來是天上打的炸雷，由此可見當時老百姓的畏日程度”。沒過多久，豫北平原已淪陷，日軍從山東打過來了。白老所在的南樂縣地處河南、河北、山東三省交界處，抗戰時期隸屬河南省。“日本鬼子從山東去安陽經過南樂縣，老百姓得知后拖家帶口的往外跑，躲進了樹林里、莊稼地里、路溝里，好在那批鬼子只是路過這里”。白老對那段日子至今清楚記得。
當時南樂縣的縣長丁樹本，建立了三個旅的抗日隊伍，駐扎在濮陽一帶幾個縣城打鬼子，贏得了群眾的普遍擁戴。“在我們縣東北的一個村莊，丁樹本率領部隊與鬼子打了三天三夜，打死了100多個鬼子和一部分漢奸。丁樹本率領大家打了勝仗，在我們村召開了慶功大會。群眾還自覺給這支抗日隊伍捐糧、捐款、抬單架積極支援抗戰”。說到打了勝仗，白老一臉的笑，繼續為我們講述：“不久丁樹本又在南樂縣什固村打了一仗，消滅了日軍的一個小隊，打完后隊伍就撤走了。他的隊伍走后日軍對當地進行了瘋狂的報復，到處殺人、搶劫、把什固村化為灰燼。第二天我跑去看，只見被日軍殺害的老百姓到處是，遍地是血，存活下來的親人哭天喊地，場面異常慘烈難睹”。說到這里，白老一臉的傷戚。
目睹日軍罪行
1938年后，白老的家鄉被日本占領，并強抓民工，在南樂縣城元村鎮以及一些重要村莊修城墻、炮樓。由于日本鬼子的運輸線經常被八路軍和游擊隊襲擊，所以老百姓種在公路兩旁100米以內的莊稼全部被日軍砍光，使八路軍難以藏身，鬼子還在公路邊挖了一條又深又寬的封鎖溝，溝上又修了炮樓。日軍為搶修封鎖溝和炮樓，就在南樂縣方園幾十里的村莊強抓民工。那時才十二歲的白老，也被鬼子抓去當了民工。在工地上白老親眼看到日本鬼子和漢奸牽著狼狗監督著干活的民工，民工稍有不怠他們就鞭棒加身。說起這些白老十分氣憤，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擊打著桌子發泄憤恨：“小日本隊歹毒得很，有一次鬼子向我們村的領隊要西瓜吃，鬼子不會說“西瓜”，就說“你的明天滾輪的拿來”。領隊誤認為是鬼子要用壓路的石磙，第二天民工費了大勁給鬼子拉一個大石磙去，鬼子當場就大罵起來，還把我們村的民工全部進行毒打”。日軍來了以后，不但每天要抓民工，還要強行攤派糧款，經常是日本鬼子走后，漢奸皇協軍又來了。有一次偽保長帶著日本鬼子來到白老家要錢要糧，搶走了家中僅有的一點糧食，他的父親阻攔未成反而遭到一頓毒打。
1941年至1942年，抗日戰爭處于最艱苦的時候，日軍、漢奸經常抓人、派糧、派款，加之豫北地區匪患不斷，弄得老百姓人心惶惶。據白老回憶，他們一家人為了謀生，只好忍痛將家中最值錢的一輛手推獨輪車賣了，打算買些糧食回來救一家人的命，結果賣獨輪車的錢又被小偷偷走了。“我父親回到家后一句話沒說，飯也沒吃，心里很難過。母親知道后擔心父親想不開只是安慰，從此父親就病倒了”。白老說完，沉默了好一會，好像又回到了那苦難的歲月。白老的父親病倒后開始全身浮腫和拉肚子，不久便離開了人世。父親去世以后，十四歲的白老就擔負起家中的一切，為了度過困難，白老平時幫人家做點零工，到冬天他就和一幫年輕人去山東、河北、山西等地找活干。
一次，有人勸白老去當兵，心生萌動的白老幾經打聽，得知南面的八路軍是一支老百姓的部隊，他們不打人不罵人專殺鬼子，每天還要教戰士們學文化。于是白老思想上就認定了去參加八路軍，開始四處打聽參加八路軍的路線。
參加八路軍打鬼子
1943年2月2日，白老終于聯系到了心儀已久的八路軍地下黨組織。由于白老所在的河南省南樂縣是敵占區，到八路軍的根據地要經過多道日軍封鎖線、封鎖溝、炮樓。為了參加八路軍殺鬼子，白老與幾位熱血青年在地下黨同志的護送下，走了三天才跨過敵人的封鎖區來到河南省內黃縣西南解放區。冀魯豫四分區司令部、地委、專署都住在這一帶。白老被分到專署警衛隊，主要任務是站崗放哨保衛專署機關的安全。這個地區曾經被日軍掃蕩過，村莊和房屋都被燒毀，就連百姓賴以生存的棗樹也被日軍砍光了，還對老百姓進行殘酷的屠殺，有的被活活燒死、有的被扔到水井里淹死。“當時我們部隊的生活很困難，我穿的一件大棉衣白天當衣穿，晚上當被蓋。到了夏天部隊還沒發單衣，部隊只好給每個戰士發一段北方的老粗白布，叫戰士用黃泥土染后做成單衣穿。到了冬天，我凍得實在受不了，部隊領導見了后，向當地百姓借了一件棉大衣給我，才算熬過了那個冬天”。回憶起艱難歲月，白老顯得一點不傷感滿臉卻寫滿了一位老兵的豁達和樂觀。據白老講，當時解放區的糧、油、鹽都是定量的，根本不夠吃，就吃糠粑吃野菜來補充。后來部隊積極響應黨中央的號召，開展學習南泥灣精神開展生產自救，才緩解了填飽肚子的事。同時，部隊還缺少武器彈藥，一個人只配發10來顆子彈，白老用的是一支土造的步槍，有時還拉不開槍栓只得用腳幫助跺開才能使用。
當時的滑縣東部有個叫白道口的地方，住有日軍和漢奸，周邊附近的老百姓深受其害，還殺害了八路軍的一名后勤干部，部隊全體戰士紛紛請纓，都想為犧牲的戰友報仇。某天，部隊探知日軍要去別一個村莊掃蕩，八路軍就埋伏在鬼子的必經路上。當鬼子、漢奸幾十人進入射程之后，機槍、手榴彈同時向鬼子發起猛烈的攻擊，一舉消滅了這股鬼子。“當部隊喊沖鋒時，我一躍而起朝著敵陣沖去，沖鋒中發現前面有一個鬼子正在逃竄，我便抬槍準備射擊，這時才發現我的步槍槍托不知哪時給打掉了”。說到這里白老一臉的笑。還有一次，分區決定白老所在的警衛隊和特務連去田達鎮拔一個鬼子據點，分區領導進行了周密的組織部署，有機槍射擊組、梯子搬運組、攀梯子組，白老參加的是梯子搬運組，這次戰斗徹底端掉了鬼子的據點和炮樓。戰斗結束后白老就被調到大隊去當通信員，后來分區成立特務營后，白老又被編入特務營二連。
1945年的上半年，分區組織部隊去攻打盤踞在南樂縣的日軍。當時參戰的部隊有隸屬冀魯豫四分區十六團、新四旅和騎兵團，還有白老所在的特務營等。部隊開赴到南樂縣后便將縣城包圍起來，把南樂縣附近的元村、昭王等據點的鬼子消滅后，又集中兵力攻打南樂縣城的敵人。激烈的戰斗進行了10多天，整天陣地上只見硝煙彌漫，戰馬嘶鳴，最后終于解放了南樂縣全境。此役全殲日軍板田小隊及偽軍隊3000余人，老百姓敲鑼打鼓、唱歌跳舞歡慶勝利。當時的那些歌詞白老至今都還記得：“一九四五年八路軍到這邊，騎兵新四旅還有十六團，四月二十三就把鬼子掀，打開了昭王元村南樂縣，分區特務營進攻南青店，拔出戰刀要了鬼子的命……”。南樂戰役勝利結束后，部隊經河北省又去攻打楚王城，取得勝利后，部隊撤回了滑縣進行休整，在休整期間白老被提為二排二班的班長，8月光榮入黨。隨后，白老被調到四分區司令部警衛班當警衛員。
1945年8月，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了，白老所在的部隊沒有受降任務，便繼續駐在滑縣一帶。日本投降的消息傳開后，各抗日根據地的軍民，自發組織宣傳隊走上街頭舉行慶祝活動，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載歌載舞，慶祝中國人民經過八年抗戰取得偉大勝利。
今年8月21日，白老因病醫治無效去世。